第13章 恐惧
一时间，气氛紧张，空气仿佛凝滞，无人敢开口说话。
这时，一阵清风徐徐吹进来穿堂而过，带着淡淡的帝遥花的幽香。
闻到这股香味，寻烨浑身一震，恍惚间看到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她对他摇了摇头，轻轻笑道：“寻烨，你这脾气得改改，要学会冷静思考。”
下一刻，女子衣服忽然变成粉色，她抬眸言笑晏晏：“寻烨，我喜欢你，娶我好不好？”
两个画面来回变幻，寻烨脑仁生疼，忍不住捂住了脑袋。灵澈见其情况不对，朝颂川投去一个眼神。
颂川会意，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寻烨身旁，呈保护状。
见此，天帝眉头一挑，目光由浅变深，落在三人之间，意味深长。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观察眼前的一幕，生怕三位帝君会迁怒自己。他们显然是多虑了，灵澈三人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人。
“寻烨，你怎么了？”灵澈扫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问寻烨。
寻烨闻言，猛然回神，望着他眼神懵懵懂懂，充满了迷茫与无助。
灵澈皱眉，拍拍他的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寻烨，这件事你得拿个主意，大家都等着呢。”
寻烨一听，思维瞬间清晰。他环顾一周，视线最终落在乐辰的身上，复杂莫名。彼时他双目中的血红色不知不觉间褪去，逐渐清明。
忆起幻境中最后定格的那一抹粉色身影，他慢慢放下了右手，神色恢复平静，接下来的话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只听他淡淡道：“你们走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面上无喜无悲，难以辨别喜怒真假。
哗啦！
期待看好戏的人下巴掉了一地，谁也没有料到，寻烨会既往不咎，放过两人。
乐辰泪眼婆娑地盯着他，没有人发现，在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她的身子一哆嗦，好似虚脱一般，极速向后倒去。若不是错芫抱住她，恐怕早就被人看出了端倪。
寻烨，原来你心里真的没有我，若不然怎会这么轻易放手。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眼睛热热的，她抬手摸了摸，却发现一滴泪也没有，原来，痛到极致，欲哭无泪。
天行健，恨相逢，往日悲喜尽欢悦，一朝芳草离别时。
艰难地克制住心底的剧痛，稳了稳心神，她狐疑地问道：“帝君此言当真？”
寻烨冷冷地凝视着她，唇畔的笑亦是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淡淡道：“本座何曾说过谎话。”无喜无怒，好似对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么……多谢帝君了。”乐辰努力把头抬得高高的，勉强明媚一笑，而后艰难地扶起错芫。在他诧异不解、欲言又止的神色中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寻烨望着少女坚定的步伐，清瘦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不安。他微微皱眉，觉得一夕之间，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空的很不舒服。
很久很久以后，当他只能远远看着那个人的时候，无比悔恨自己今日为何没有抓住她的手，以至于抱憾终身。
星辰落尽盼相思，帝遥堪配与君同。
他日青稞了清梦，怎及当时落花红。
情况微妙，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唯有一人心存不甘，恨恨地咬着牙，打算开口。
敏跃刚要说话，却突然感知到一道冰冷无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浑身颤抖，扭头看向角落里的蓝衣女子，微微蹙眉。
不能这么放他们走。
蓝衣女子勾了勾唇：那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让帝君严惩他们。
女子眯着眼，狠狠瞪了她一眼：别坏事！等着瞧，今日乐辰定然不能全身而退。你若是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似乎被对方的阴狠冷酷吓到，敏跃踉跄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她抿了抿唇，别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敢再轻举妄动。
恰在此时，苍狼天神匆忙走进正殿，绕过寻烨，直直跪在天帝面前，神色肃然：“陛下，臣有事启奏。”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拉到他的身上。
角落里，蓝衣女子瞟了一眼苍狼，又瞅了瞅即将踏出宸凰殿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乐辰，刚才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上演。这次，你死定了。
天帝一听，正了正神色，威严道：“说。”
苍狼答：“陛下，日前臣受命调查魔族进犯一事，今日恰好有了结果。臣查出来的结果是，乐辰和错芫勾结魔族，将天界秘密泄露给沧蓠，作为回报沧蓠要帮助乐辰顺利取得寻烨帝君的信任。”
其实，犯人的原话是沧蓠帮助乐辰顺利嫁给寻烨。然，苍狼也知道今天是两人大婚。而他又不知刚才发生的事，为避免尴尬，因此这般说道。
但，在场众人，哪一个不是活了千万年的人精。从他的三言两语中，便勾画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真是无耻！竟然用这种方法胁迫帝君娶她。”苍狼言毕，天帝和三位帝君还没有开口，就有仙家义愤填膺出声讨伐乐辰。
一些人随声附和：“说得不错，凡人真真是居心叵测，为达目的什么都做的出来。”
更有甚者大义凛然道：“陛下，乐辰勾结魔族害我天界，其罪当诛，请陛下下旨处死她。”
话音未落，满室皆静。所有人齐齐望向出声者，忍不住悄悄竖起大拇指：勇气可嘉！苍狼跪得笔直端正，不理会众人，只安静地仰视天帝，静待他的吩咐。
天帝轻叩扶手，眯了眯眼，眼眸讳莫如深。沉吟片刻，他看了看并肩而立的三位帝君，漫不经心道：“这件事，三位帝君怎么看？”
三人俱是一愣，旋即互看一眼。他们虽然和乐辰相处时间不长，但信得过她的为人，确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寻烨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袖中的手再次握紧。抬眸间，眉眼冷峻邪魅，不怒自威。
灵澈干脆站着不动，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儒雅笑容。
只剩下颂川了。他执掌天界刑法，对此事最有发言权，故而不能和另外两人一样，不管不顾。上前一步，他淡淡问道：“苍狼天神说乐辰勾结魔族，可有证据？”
苍狼抬起头暼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回答：“回帝君，属下有证据。”
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呈到对方的面前：“这是乐辰给沧蓠的书信，属下抓到了为两人传信的人，是宸凰殿一个最低等的仙婢，在她身上我们找到了这封信。仙婢经不住天牢的酷刑，已经招认是乐辰命她联系沧蓠的。”
“哦？如此说来，我的本事真大啊，竟能买通宸凰殿的仙婢。”不知何时，走到大门的乐辰再次返回大殿，听到苍狼的话，她只觉好笑。同时，心底升起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海，顷刻间遍布四肢八骸。
从忆思阁被毁，到大婚中断，两人决裂。
她一直以为幕后黑手的目的是破坏这场婚礼，让自己不能嫁给寻烨。然，直到此时，她知道这件事，才发现对方环环相扣，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若是勾结魔族的罪名查实，她必定无法活过今天。
由此可见，背后黑手的心思昭然若揭：她想要的是她的命。
寻烨微怔，瞟了一眼她，偏过头望向别处，这个时候，他不便开口，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开口。可是，却时刻暗暗关注这边的动态。
灵澈见状，忍不住摇头苦笑。真是一个别扭的人。明明关心她，却要表现的不屑一顾。但他的目光，也时不时在乐辰身上流连。
颂川拧眉，忽略乐辰的讥讽，接过他手里的信仔细看了看，回头招来自己的随从，在他耳旁低语几句。
随从听罢，点点头，走出大殿。在场众人不解地看着这一幕，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困惑。
好在，不久后，颂川就为他们解开疑惑。
不一会儿，随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些写满字的纸，交给颂川。
颂川接过纸张，与苍狼给自己的信件一一对比，反复查看了七八遍，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渐渐阴沉。乐辰面带微笑，心里却彷徨无措。她想对手既然制定了一系列的周密计划，在笔迹上暴露的可能性不大，她有些害怕。
许是感受到她的不安，错芫捏了捏她的小手，无声表达自己对她的支持。乐辰回眸一笑，眼底的忧虑和怅然不减反增。她怕，会伤害到他。
“如何？”天帝悄悄留意众人的反应，抿了一小口清茶，状若无事般轻声问，话语中是与外表不符的青涩稚嫩。
颂川抬起头看着天帝，实话实说：“两份笔迹一模一样，可以断定出自同一人之手。”
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热视线再次落到了乐辰的身上，有探寻，有关心，有鄙视，也有幸灾乐祸的。
乐辰低下头，不由得苦笑：果然，如她所料，这次真的是栽了。鼻尖一酸，她好害怕，好想哭，好想师傅，还有……那个不愿意认她的没良心的父亲。刹那间，无尽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沉重地无法呼吸。
天帝道：“证据确凿，乐辰，你还有何话可说？”清清淡淡的话语，却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