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可视化的艺术:信息可视化在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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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审美——干枯数据里盛放的艺术

假想一下,道琼斯指数看起来像层峦迭起的山峰,轻风拂动树枝的动态细节会被记录成画作?又或者一座城市的海量信息可以组合成多变的棱镜雕塑,每个镜面代表一层信息细节—“数据”这个听起来遥远而生涩的概念在艺术家的手下可以变成曼妙的作品,映像真实世界的样貌。“数据艺术”既是一种艺术的隐喻,也是一种冷静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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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Wireless In The World无线信号世界

作者 Timo Arnall

描述 一个将不可见的无线信号视觉化的项目,是Touch科研项目的一部分,主题是“近场无线通信”(Near Field Communication)的可视化。手机、交通卡等各种日常生活中的“信号场”被可视化出来,让人们对城市公共空间中隐藏的科技和信息传播产生新的了解和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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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The Ghost In The Field“场”中的鬼

作者 Timo Arnall, Jack Schulze, Einar Sneve Martinussen

描述 一个对射频识别技术(俗称“电子标签”技术)的可视化项目。利用特制的探针把探测到的电子标签信号用LED灯反映出来,让人们对无形和抽象的科技产生具象的理解,比如可以看到伦敦的公交“牡蛎卡”产生的“电子标签”信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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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Immaterials: WiFi Light Painting“非”物质:无线之画

作者 Timo Arnall, J?rn Knutsen,Einar Sneve Martinussen

描述 用特制的柱子探测无线信号,并将信号用 LED灯光的形式表现出来,用延时摄影记录一定区域内的信号高低强弱,以及因此形成的“无线信号的地形”。这个项目探究不可见的信号和网络如何与城市生活体验紧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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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Surface Tension 表层的张力

作者 Jason Bruges Studio

描述 受到泰晤士河潮涨潮落的启发,这件作品反应的是河面的动态。屋顶的风速风向感应器会实时更新风的数据,而雕塑本身会根据数据产生变化,就如同河水随风而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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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Pixel Cloud像素云

作者 Jason BrugesSneve Martinussen

描述 位于Allen&Overy大楼北翼中庭的八层3D光球矩阵。每个光球之间的距离符合大楼建筑布局图的框架,而灯光会实时反映Allen&Overy全球办公室的环境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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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Energy of the Nation国家的能量

作者 Sosolimited

描述 和英国官方能源供应商EDF合作,对奥运会期间群众的情绪进行可视化,并投射在伦敦眼上。该项目运用了Michael Thelwall研发的SentiStrength算法,对奥运会期间发表的Tweets进行收集和分析,奥运会期间每晚九点,之前24小时的“情绪”收集结果会反映成伦敦眼被点亮,越亮代表情绪越高涨,反之则越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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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Prism棱镜

作者 Keiichi Matsuda

描述 2012 年伦敦设计周期间的数据可视化装置,“棱镜”的每一个面来自一名设计师,与伦敦城市信息有关的多种数据由不同的设计师可视化出来。“棱镜”装置在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的顶层,与天台相连,创造出“数据伦敦”和“真实伦敦”之间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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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The Redistribution of Wealth财富再分配

作者 Ellie Harrison

描述 英国“音乐与艺术扶持委员会”(Council for the Encouragement of Music and the Arts)1940年成立后,政府对艺术投资额度、流向变迁的可视化。三个场地分别代表英格兰、苏格兰和威尔士,大小与三地区人口成比例。每块场地聚光灯的亮暗与政府投资艺术的多少成比例,颜色则代表该地区的主要政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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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Statistics Are Hot Air数据是热气流

作者 Ellie Harrison

描述 艺术家于2003年一整年收集的14组关于自己生活的数据,如汽车尾气排放量等,用图表的形式展现出来,不采用印刷技术,而是采用乙烯基胶在玻璃上绘制。每一个柱子代表2003年的一天,而每一个颜色代表该天为星期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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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Obelisk 纪念碑

作者 Fabio Lattanzi Antinori

描述 作品根据四种主要的犯罪(屠杀、人权、挑衅和战争)的即时网络新闻,调整其透明度。作品意在提醒我们和平之路仍然漫长。

德鲁·汉迈特

英国FutureEverything数字艺术节的创始人,就职于英国兰卡斯特大学,兰卡斯特图形研究系副主任。基于艺术科技与商业领域研究数字化文化和创新的发展已有20年。他的研究成果曾在2010年获得Lever Prize 2010和Prix Ars Electronica 2008等多项国际大奖,并被纽约时报、BBC、NBC等多家媒体报道。Drew Hemment不仅是信息设计师,也是“信息”策展人,更是“公开数据城市”理念的推动者。从设计师到策展人,Drew Hemment的视野也从一件件作品拓宽到了信息设计行业全局。

Drew Hemment

德鲁·汉迈特

策展人

IIS:你在数码媒介艺术领域进行过很多方向的实践,是什么启发了你开始进行数据艺术的尝试?

德鲁:大概可以追溯到1992、1993年,当时电子媒体和网络仍然是新兴事物,我恰好参与了一些跟电子媒体相关的实验,它们让我看到了这一媒体的潜能,也最终使我产生了启动FutureSonic项目的想法。从1995年到2003年我一直在做关于电子媒介的探索,直到被“定位媒体”这一概念激发:将地理信息和数据结合的理念给了我很多灵感,也成为了我事业的一个关键点。

IIS:你对“定位媒体”“定位媒体”(Locative Media), 主要是指媒体的内容和地理位置紧密联系,而媒体的物理位置并不一定和内容所指的地理位置重合。的定义是什么?

德鲁:和某个具体地点有密切联系的媒介—很多时候我们认为网络是一个“无地点”的空间,你在哪里使用都是一样的。如果你往深一层想,这种“无地点”其实也给了人们体验空间的多种可能。当数据和地理位置联系起来,它会展开对网络空间体验的新维度—你的感受和体验可以和其他人的感受体验重叠、呼应甚至冲突,这是一种很新的交流方式。

IIS:在数据视觉化的实践中,是否有某种数据是你特别偏好的?

德鲁:我其实没有特别的偏好,从数据的自然属性来说,某些数据确实有更大的“视觉化”潜能—你可以对它进行各种各样的外观设计。但是我觉得相比外观来说,数据和人们生活的相关度是我更看重的一点。

IIS:从FutureSonic到FutureEverything这一转变背后的理念是什么?

德鲁:FutureSonic诞生于1995年,它是一个关于文化、媒介和艺术的综合项目。自那以来我们作为一个团队一直都在试图探究科技对社会形态的塑造功能,而我们逐渐意识到这个项目应该涵盖它能提供的社会潜能,而不仅仅是关于科技本身。

对我们来说,从FutureSonic到FutureEverything最大的意义在于它给了艺术家和设计师们更广阔的发挥自由:我们不再只是一群痴迷于科技的“极客”“极客”(Geek),美国俚语。起初指性格古怪的人,现在普遍用于描述爱好科技、喜欢用电脑和网络的人。驻扎在一起,而试图走出“技术圈”,用我们的设计去诠释、改变乃至塑造我们生存的社会空间。

IIS:在你的团队中,是否有来自不同领域的合作者?

德鲁:“必须的!”

我们的背景很多样——我们既是艺术家、设计师,也是“黑客”、“极客”、“程序员”。除此之外,我们也对城市和公民有着极大的热情:很多我们的项目其实是受到周遭发生的社会变化启发。对于一个人来说,他选择的生活方式可以有很多种,对于社会来说也是如此,今天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社会的公民在共同“设计”他们的未来。

这种公民意识的成长也伴随着关于设计符合公众意愿的协议和系统的讨论,如果我们不在早期参与到这种讨论和建设中,很可能就会失去我们的声音和影响力。我们希望推动的是一个公开数据的城市,它不仅包括设计相关的政策,也包括设计一个尽可能完善的社会系统。不仅是交通数据、环境数据,我们还希望能推动更广的数据开放:地理数据、由公众产生的数据和某些政府数据。我们希望只要跟公民切身相关的数据都能对公民开放。

IIS:能否给我们举几个例子?怎样的数据在你看来是好的“公开数据”“公开数据”(Open Data),可视化领域长期以来讨论的概念之一,并无统一标准。德鲁认为“公开数据”的核心是让数据变得更透明,并且让更多人拥有获得数据的权利。

德鲁:好的例子有很多,比如纽约市最近开放了一组关于市内餐厅清洁程度的数据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最喜欢的例子之一是几年前的一个小事件——它在某种程度上打开了我头脑中的开关。那是一个叫做“旧金山的树”的iPhone程序,做数据设计的人可能都知道这个例子——它只是简单地告诉用户旧金山的树的地理位置和它们的种属,但是有趣的是人们对源数据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设计,风格各异的新地图也层出不穷。这张地图不再仅是一个导航工具或者知识库,而是成了一个创意基地——大概写那个程序的作者并不会预料到这种影响力。这就是我眼中“公开数据”的魅力:好的公开数据是人们能从中找到相关性的数据,能找到贴近度,能找到意义,能和数据进行游戏,能用数据进行创作。

IIS:就像启发了一个城市的想象力。

德鲁:是的,这就是我想要的。我希望一个城市能成为一个数据的游乐场——当然其中也会有公认的规则和标准,不是没有约束的开放,而是创造一种可持续的系统。

IIS:在你的数据可视化尝试中,是否经历过一些困难?

德鲁:作为设计师和策展人所经历的困难是不一样的。

从可视化设计的视角来说,我认为"Emoto"Emoto: 利用Twitter数据对伦敦奥运会公众情绪和反应进行可视化的装置。详见44页。项目所经历的困难很有代表性。Emoto视觉化的数据来源是Twitter,而正当我们要将项目推进实行的时候,Twitter修改了它的用户协议——这件事发生得很突然,我们当时完全没有准备,它对我们的打击很大。我们只能重新搭建我们的系统—这件事给我们的启发是,很多时候我们认为社会媒体(Facebook、Twitter等)的数据是理所当然“公开”和“免费”的,但事实上这些社交媒体创造的“公共空间”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私人空间”—它们的数据归根结底是由这些社交媒体的拥有者掌控的,他们设置的协议直接影响到公众是否可以充分利用这些数据。谁知道呢,如果Twitter继续在数据收缩的路径上前进,Emoto可能是最后一个关于Twitter数据的大型可视化项目了。

而作为一个策展人和推进者,我面对的困难更多。我需要去思考在社会层面上的“公开数据”:我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很多是文化层面上的。很多时候地方政府会有担忧和抵触—或因为对数据管理的不安,或因为对开支增加的疑虑。很多时候你需要抓牢人们的手,告诉他们未来的前景。从数据设计师的层面来说,他们也有各式各样的疑虑。当前公开的数据在未来还能保持多久公开,永远是个不定数。所以作为一个策展人和项目管理者,我面对的困难和挑战是多层面的。

IIS:作为策展人你心中的标杆是什么?

德鲁:我们认为数据艺术的核心是和人们生活的相关度。在策展的时候我会有意识地去寻找能理解“相关度”之重要性的创作者们,虽然我们策划的每个项目都不一样,但是都在推动这种“相关度”前进。

IIS:最初是什么启发了你进行Emoto项目?

德鲁:在Emoto之前我进行了很多和社会媒体相关的视觉化尝试,而我也一直在寻找一个能真正代表“大数据”的事件:答案就是奥运会。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这不仅是用一件艺术作品诠释一个国际盛事,也是透过事件的表面去窥探这一事件内部的数据结构,提供一种别样的、理解这个事件的可能。通过数据视觉化这一表达,人们可以有更为深广的“社会分享”体验,这种集体的体验感非常微妙也非常美妙。

IIS:我们谈到了很多“公开数据城市”的内容,能不能给我们具体地描述一下这个“公开数据城市”在你脑海中的形态?

德鲁:所有该被公开的数据都被公开,除非有国家安全等“不能被公开”的原因。

不仅艺术家和设计师们,而且任何一个普通群众都能拥有获得和设计数据的渠道。公民们可以通过集体设计让数据变得能使他们的生活更为便利。

IIS:从公众参与的角度来说,你是否认为在“公开数据城市”的进程中会存在一种“科技滤网”?比如说某些情况下,即使公众拥有接触到公开数据的条件,但缺乏相应的理解方式或者运用技术?

德鲁:其实我们的团队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提升公民的“数据阅读力”,赋予每个人理解数据的能力和运用、设计数据的工具。数据不是“黑客”、“极客”们的辖区,而将成为一种大众化的语言和工具。现在已经有了以processing、open framework为代表的数据可视化工具;与此同时,一些技术群体也在致力于这些工具的研发和推广。

事实上除了你提到的“科技”滤网,另外一层阻碍来自于“信任”。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我们生活在一个大数据时代,而很多数据是关于我们自己的。自然而然会有人产生抵触和疑问——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到底谁拥有这些数据,谁在控制这些数据,除我们之外还有谁在应用这些数据,而我们自己是否能真正接触到这些数据……从接触到认知再到理解需要经历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们也一直在努力让人们了解到公开数据的积极面和可能的社会影响。如果不小心,你就会失去公众的信任,这是我们承担不起的损失。

面对“公开数据”我们需要站在一个略带批判性的视角,而不是许诺一个一切皆光明的未来。我们看到很多跨国公司试图把“智慧城市”“智慧城市”(Smart City),最早源于 IBM 提出的“智慧地球”概念。现在国际上对“智慧城市”普遍的定义是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知识和创新引领的新城市形态。作为一整套方案销售给地方政府,然而“使用我们的方案,把一切放在我们的平台上运行”的背后也存在着公共资源被企业独占的危险,对城市、政府和公民来说,这都不是一种可持续的发展方式。

所以我们并不希望以企业或者组织的身份去设计一整套“智慧城市”的方案——这是不现实的。我们在做的只是让公民形成一种群体意识,来和城市的管理者进行交流和协商,共同寻找“智慧城市”的解决方案。

IIS:你提到的“数据阅读力”是个很有趣的观点,你们具体的操作方式是什么?

德鲁:我们在建设一些“编码学校”,同时我们也通过大众传媒进行一些视觉化作品的发布,举办各式各样和数据相关的展览——这些都让人们看到数据视觉化的潜力。

IIS:除了公众参与的角度,FutureEverything也和政府进行了很多的合作,这种合作是如何实现的?

德鲁:自2009年以来我们就在为让曼彻斯特成为一个“公开数据城市”“大曼彻斯特数据店”:www.datagm.org.uk而努力。通过和政府的交流,我们和政府共同建立了“大曼彻斯特数据店”。我们的工作是很独特的——因为目前很多跟数据有关的政策制定都是由市长办公室引领,而在曼彻斯特,我们作为一个独立组织对数据政策的制定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我们的工作在不同的层面进行,曼彻斯特地方政府、数据开发者们、英国的另外一个独立机构:公开数据学会(Open Data Institute),以及欧洲其他地方的学者和设计师们—我们的理想之一就是在欧洲地区建立一个“公开数据市场”。(City SDK)

IIS:关于公开数据的讨论不可避免地会涉及数据拥有权和控制权的讨论,对此你的看法是什么?

德鲁:“私有数据”和“公开数据”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公开数据”的本质是让数据变得更透明,并且让更多人拥有获得数据的权利。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其实今天人们对数据的关注度已经比以往高了很多,并且也有更多的人在推动公开数据的进步。“公开数据”本身并不能一次性解决环绕它的关于信任和数据所有权的争论,但是随着人们更加习惯于数据公开而非私有,信任度会逐渐增加,而所有权也会更加透明。

IIS:这种透明是否是层级化的?还是对所有人同等程度的透明?

德鲁:你可以理解“数据被发布出来”是一种程度的透明,但我们所追求的透明不是“数据被发布出来,但隐藏在网络的某个角落人们并不知晓”,那不算数。我们认为数据不仅要被发布出来,还能真正被人们查找到、看到、用到。

IIS:在你看来,数据可视化是否有一些历史因素?

德鲁:仅在几年之前,数码文化还只是一个小众现象,而今天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这个领域探索。其实现在来说很多艺术分类之间的边界都在溶解,我认为媒体艺术、数据艺术也是一种当代视觉艺术。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偶尔也会觉得怅然若失。那种“小众群体”的、人们对彼此深刻了解的感觉不复如前,但是与此同时也感到很激动,随着领域的扩张你可以有机会和各种各样的人合作,也可以让数据可视化延伸到各种各样的领域中去。

IIS:你是否同意把数据可视化归类为一种“新美学”或者新艺术形式?

德鲁:即使是在可视化的领域之内也有很多的分类,信息图表、数据可视化,对我来说则是“公开数据城市”或者“公开数据社会”——不论你怎么称呼它,它确实是一种新艺术形式,然而更重要的是,它给了艺术家和设计师一种新的渠道和工具来实现他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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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Emoto"Emoto"装置

作者 Moritz Stefaner, Drew Hemment, Studio NAND

描述 Emoto 是反映伦敦2012 年奥运会公众情绪的项目,由实时互动的在线网站和数据雕塑两部分组成。数据来源是奥运会期间发布的1200 万条包含情绪关键词的Twitter,观众可以根据自己的偏好,观察人们对某一项或多项具体赛事的积极或消极的反应,或者观察奥运会期间形成的几大社会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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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Emoto

作者 Moritz Stefaner,Drew Hemment, StudioNAND

描述 Emoto 的互动雕塑,每一块代表奥运会期间的每一天,观众可以通过控制器查看某一天中不同时段、不同赛事内容的信息,以及与之呼应的、包含“情绪”关键词的Twitter 数据,从而得知人们对当天赛事的反应是激动还是失望。

提姆·诺尔斯

他的兴趣主要在于将无形的现象用有形的方式展现。他的作品往往用特别制作的设备记录肉眼不可直接见到的或者容易被忽略的现象和规律。提姆·诺尔斯的作品在国际上曾多次展出,包括伦敦的南岸画廊、Vermelho画廊、Sao Paulo画廊、Bitforms画廊等。他的作品也曾被《卫报》(the Guardian)、美国艺术(Art in America)、艺术论坛(Art Forum)等多家媒体报道。对提姆·诺尔斯来说,“信息可视化”不局限于信息展示,也是一种艺术形式。他的实践代表了可视化在纯艺术审美层面的探索。

提姆·诺尔斯

Tim Knowles

艺术家

在我还是一个艺术生的时候,我花了很多时间设想一个能展现动态和能量的系统。从那时到现在,我的兴趣一直是记录和研究“随机”和“混乱”中系统性的一面。很多时候我会用视频来记录我的项目,我喜欢探索不同类型的“动态”并把它们进行组合,有时候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最早的作品是“气球画”,在氢气球线的尾端拴上一支铅笔,氢气球线会稳住铅笔的笔尖,但是非常轻柔,所以笔尖依然可以自由运动。这个项目的理念是在一段长时间里记录风的变迁。我用了一张24米长的画纸来记录风,你能从气球铅笔装置画下的图案中感知一整天中风向的改变,和风之能量的浮沉增减。

“运动”一直是我感兴趣的话题。因为“动”是我生活的一个部分,我热爱骑自行车,一直以自行车为主要的出行方式,过去七年我还一直在练习合气道。这些活动都包含了对“动态”、“能量”、“运转”、“系统”概念的探索。我认为“动”是生命必备的一种积极的能量。反之,缺乏“动”会带来消极情绪。

我的很多项目是对世界的重新探索,比如“夜行”这个项目,夜间我在公园架上脚架相机,相机拍摄下深沉的夜色。而我拿着手电筒和指南针,在漆黑的夜色里向前行走,一直走到相机视野的尽头,走了有一个小时之久。“夜行”是对风景的重新审视,也是另一种“凝视”,在黑暗中见到白天时会擦身而过的风景,我用手电筒和长曝光记录下来的轨迹,如同萤火虫将夏夜点亮。而“邮局包裹”邮局包裹(PostalWorks)项目是一系列捕捉邮包传递过程中的现象及细节的摄影作品。项目同样展现了世界被隐藏的一面,除非你是邮政系统的工作人员,不然你很难知道一个普通的包裹在被投递的路上会经历怎样的“旅程”:由怎样的机器或者人力将它们分装、投递,它们又会以什么角度在传送带上旅行。所以我在一个包裹里安装了一台相机,通过包裹上的一个小洞,它不断地拍摄照片以及录下声音,所以捕捉到了包裹从邮局的分拣处到运送包裹的邮递员,在路上、在卡车里、在人们的手里、在漫长的旅途中,各式各样的20000张照片。

我认为我的项目意在“揭示”一些我们平时不会去留心的系统,以及它们是怎样运作的。有时候它们会非常简单,简单到在气球线上拴上一支笔,或者拿上手电筒在夜里漫步,或者拍摄下水的波纹;有时候我会运用更多的“设备”,比如设计一个内藏连续拍照相机的邮包;我也设计过自己的相机。但是归根结底,我意识到所谓项目“科技含量”多或少并不会对想法本身的质量和它的表达造成太大的影响。事实上,我会觉得有时候应该对科技保持“谨慎”态度,因为我们太容易被科技带着跑了,而逐渐忘记了最初的念头。

我用到的很多“装置”都是为了满足特定的需求而设计的,比如说“风行”这个项目,我的目的是完全跟着风走,让我的脚步记录风的轨迹。最开始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手持的“风帆”,但是很快我意识到手持时,我的身体会影响风帆的方向,所以它并没有正确地解读“风的方向”。换句话说,我对系统形成了一种干扰,产生了混乱的数据,而解决方案是制作一个相对难以被我的身体力度影响的装置—最好是能“固定”在身体一侧或者头顶的。因此我改进了我的装置,做了一个头盔,把风帆固定在头盔上。这就是一个“寻找将想法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实现”的例子。

很多我的项目都和“数据”有联系——它们和“统计信息”、“记录信息”紧密关联。而随着“记录”工具的位置和角度的变化,会产生很多有趣的信息。我热衷于记录一个时间段里的信息,以及“动态”、“运动”的数据在这个时间段里是怎么变化的。关于“数据”还有个有趣的事。我很不喜欢“树画”的笔迹蔓出画纸的边缘—这不仅是一个审美的问题,也是我对“记录”的一种“忠诚”:我希望所有由树产生的“数据”都能被记录在一张纸上,如果有一部分丢失了,那也就失去了意义。我的很多项目和自然、科学密不可分。比如说“树画”,其实也是对树的特性的一种观察,从笔触的轻重和灵活程度里你能看出来那棵树的特点:它可能是一棵年轻的树,绘下细密、优雅并且流畅的图案;也可能是一棵老树,像老男人一样艰涩、厚重。“树画”想法的产生其实很偶然,我当时坐在乡野,无意中看见一棵树的树枝在轻柔地梳另一棵树的树干。新鲜、翠绿的树叶反复而轻巧的动作和“树干”这一树的能量核心产生一种美丽的共鸣。对自然的观察和记录的冲动让我产生了“树画”的念头。事实上我的第一副“树画”就是由那棵树完成的。我的项目是记录“发生”、“瞬间”、“点滴”。

对我来说,“审美”和“概念”之间的平衡尤为重要。“好看”固然重要,但是我不会为了好看而摒弃我的理念。在项目中,我会设计好工具、记录的装置、一个环境,但是一旦项目启动,它产生了什么就是什么。比如“夜行”的照片,是直接由负片印出来的,我没有进行任何的人为调整。“树画”这一项目中,是“树”而不是“我”决定画出来的样子,所以不论好看与否,它都是系统生产的结果。固然,作为创作者我会进行带有个人审美色彩的筛选,比如不选择那些蔓出边缘的画,但是我不会去更改绘制的过程。就好像我的工作只是界定一个半径,在这个半径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被允许的。最后在“展示”的过程中,我的个人审美会介入,比如画是如何被装裱的、放在画廊的哪个位置等。

另一个“审美”和“概念”的平衡处在于,我希望创造一个简洁明了的实验环境,而非对它过度地美化装点。比如“树画”,我不会为了好看而用各种颜色的铅笔,因为它在逻辑上会造成误导。我觉得对系统数据的忠实是很基本的,当然如果我的目的是记录一棵树不同枝桠同时作画的过程,并且想表达这些枝桠运动的区别,那我应该用不同颜色的笔加以区分。归根结底,我希望我的系统是逻辑的、简洁有力的。在这个系统里,我可以有多方面、多角度的预设和“控制”,但是一旦系统运行起来,它是不被我控制的。

我的项目有些是对自然世界“系统性”的观察,有些是对人类社会“系统性”的观察。我觉得艺术家的责任之一就是向观众展示这个世界的多面性,不论是自然的还是社会的—你观察的角度和你的理解。而我的角度就是“形式”、“节奏”和“系统”,以及这些概念在世界上的展现。我想我的很多项目背后有一种“平等”的观念,比如邮局包裹那个项目,它只是一台每12秒拍摄一张照片的“包裹”,但它并不具备个人化的视角,没有构图、色彩、光线等“摄影”角度的考量。在很多项目的进行中,也有“技能”方面的探索—比如“把铅笔拴在树枝上”这一要求,也涉及铅笔和树枝是什么样的角度、树枝和画纸又是什么样的角度、选择怎样的树枝等细节,而我也意识到当笔和树枝呈垂直关系时它捕捉的运动轨迹是最完善的。我不想只抓住运动的“冰山一角”,我想要的是呈现运动的全局,和尽可能地展现它的细节。

在做项目的时候,我也遇到了不少“小插曲”,有些想起来还有些后怕。比如说我在做“风行”的时候,完全是跟着风的方向走,然后不小心遇到了一些醉鬼,他们一直在朝我大喊大叫,想来挺危险的。再比如说邮局包裹项目,我花了45分钟向Fedex的安全部门主管解释我放的不是一颗炸弹——因为当他们用X射线扫描我的“相机邮包”时,看到了电池包和一个计时器(用来定时释放快门),他们自然而然地以为是炸弹。我当时解释说这是一个艺术项目,在网上有很详尽的信息,我并没有放置任何威胁公共安全的物品,如果他们还是不放心可以把邮包打开,把相机关掉,寄回给我。结果后来他们不敢打开邮包,直接把邮包装在另外一个包裹里给我寄了回来。这些“插曲”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那就是我的项目本身的性质决定了很多“不确定性”的存在和发生意外事件的可能性。

今天我们几乎可以说是被科技全方位环绕,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一个信息触手可及的时代。20年前,如果我向你描述一个你没听过或者不太理解的事物,你可能会去图书馆搜寻相关的信息,而不会立刻对我的描述做出反馈。而现在信息的获得几乎都是“即时”的,这种知识的财富随着网络的普及变得更为大众化了。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不认为我们会被信息埋没,我更热衷于在这种海量的信息潮里寻找、观察和探索世界的新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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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Tree Drawing树画

作者 Tim Knowles

描述 将绘画工具附着在树枝的尖端,记录树枝被风拂动的自然运动轨迹。树的形态、种类和年龄不同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如同树的“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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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Wind Walks风行

作者 Tim Knowles

描述 通过一系列的装置捕捉风的轨迹和物理信息。用GPS 数据捕捉、记录和绘制艺术家的行走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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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Night Walks夜行

作者 Tim Knowles

描述 一系列“夜行”的记录作品。艺术家将相机安置在固定位置,快门打开并进行长时曝光,然后手持3个强光火炬灯远离相机方向任意行走。火炬灯由12伏背包电池供能,相机记录了艺术家行走和“点亮”的路线,呈现出城市地形在夜间的样貌。